上海協和醫院被處“極刑”內幕
因診療過程中涉嫌詐騙,上海市藥監局已將此案移交警方
一所民營醫院的“成長史”;
一次媒體與輿論監督的勝利;
一位“打假醫生”數十天調查的戰果
協和醫院被摘牌注定成為民營醫院發展史上的大事件 CFP/圖
一度緊閉的大門被打開了,數十名患者涌進去,卻發現大樓里空無一人,連掛在顯眼處的照片和錦旗也沒有了。只有墻上的《希波克拉底誓言》———舉世聞名的醫學道德準則———“……我愿盡余之能力與判斷力所及,遵守為病家謀利益之信條,并檢束一切墮落和害人行為;我不得將危害藥品給與他人,并不作該項之指導,雖有人請求亦必不與之……”表明這里曾是一所醫院。
面對醫院突然停業,一對情緒激動的夫婦與幾個不明身份的年輕人發生了沖突。女人的臉很快腫起來,打人者迅速消失。2007年2月8日,在哭鬧、責罵、抗議聲中,上海協和醫院的牌子被摘掉了。
兩天前,上海市衛生局作出決定:因診療過程中存在違法、違規,上海協和醫院被處以“極刑”———吊銷執業許可證。
而在1個月前,此處的生意還火爆之極———無論檢查還是手術,均需排隊。
“脫胎換骨”
媒體曝光前,上海協和醫院正迅速成長為業內新貴。憑著強大的廣告宣傳和各種慈善活動,它已經贏得市場,并樹立起良好“口碑”。有傳言稱,“協和”已經進入上海一項“十佳醫院”的評比名單。
但沒有多少人知道,這所打著“協和百年”旗號的醫院,成立不到3年。更鮮有人知道,“協和”是近3年來,出現在上海市中興路1600號的第三所醫院。
2004年初,福建莆田秀嶼鎮后江村村民林春光,在這個離上海火車站約500米的地方,辦起了他在上海的第二所醫院———協華醫院。該院在閘北區衛生局登記的名稱,是“上海市閘北區民辦協華醫院”。
“協華”維持了不到1年。據說由于門診量過低,它連同支撐它的上海協華醫院有限公司一起注銷。與上海其他民營醫院一樣,投資人需要在工商部門和衛生部門分別注冊。
在同樣位置,林春光又辦起了協和醫院。“協和”注冊名稱是“上海市閘北區民辦協和醫院”。而林老板似乎對“民辦”二字深為介意,以至“上海協和醫院”越叫越響時,它的真名被忽略了。
“協華”與“協和”,盡管一字之差,然而前者關門,后者卻奇跡般地成長起來。在強大的廣告聲勢中,上海協和醫院迅速走紅,在不少人印象里,這不僅是一家中美合資醫院,而且跟大名鼎鼎的“北京協和”是一家。在網上鍵入www.xiehe.com.cn(現已關閉),患者們發現這個網址并非大名鼎鼎的北京協和醫院,而是上海協和醫院,這讓他們更是平添了對該院的信任。
隨之而來的是中國各地的患者。出事前,上海協和醫院的月門診量已達數千人,這是一個讓民營醫院同行們羨慕不已的數字——與公立醫院不同,民營醫院經營并不火爆。但更重要的是,幾乎每個病人能為“協和”帶來3萬元以上的收入。病人如此之多,以至于作為醫院特色的“宮-腹腔鏡”手術不得不經常排到深夜進行。為使床位盡快周轉,大部分手術病人在術后幾天內即被要求出院。
2006年年初,上海協和又迎來新機遇。在各路專家“消除歧視”的呼吁聲中,跟上海其他一些民營醫院一樣,協和醫院正式更名——“民辦”二字從執業許可證上消失,“閘北區民辦協和醫院”搖身成為“上海協和醫院”。
然而就在這所年輕的民營醫院正準備大干一場時,“劫難”從天而降。
“媒體危機”
2007年1月8日,新華社播發題為《是手術還是騙術———上海協和醫院婦科診療案》的報道,質疑“協和”給無病女子王洪艷做假手術。這是繼去年上海長江醫院曝光“懷孕婦女被診為不孕癥”事件后,該市民營醫院業界又一場地震。
知情人估算:“孕婦不孕癥案”給上海長江醫院帶來的損失,至少1個億。“成也媒體,敗也媒體”,有人用這句話來形容靠廣告迅速打開市場的長江醫院。而損失并非來自主管部門的處罰———事實上,衛生主管部門只罰了長江醫院8000元。
而此次新華社對協和醫院的報道,被業內人士認為“來勢更為兇猛,后果更為嚴重”。
繼新華社報道后,央視又于1月31日跟進,多位患者面對鏡頭訴說他們的遭遇。這讓正準備積極應對的協和醫院,陷入兩面夾擊中。而上海市衛生局幾乎每天都要迎來多名前來投訴此醫院的患者。協和繼“媒體危機”之后,又迎來患者“投訴危機”。
時逢上海市“兩會”召開,市政協委員倪語星看到報道后,連呼“匪夷所思”,并就此專門提案,呼吁加強對民營醫院的監管。
倪語星所說的“匪夷所思”,主要因為到“協和”就診者,幾乎無一例外地被實施了極具該院特色的“宮-腹腔鏡聯合術”,而且不少病人在入院幾小時內進行。日前,上海市藥監局調查發現,該院其實并沒有“宮-腹腔鏡”這個手術設備。
同行“惡搞”?
新華社報道后,上海當地媒體間曾有傳言,“協和”的此次危機是同行“惡搞”的結果,所謂的病人不過是競爭對手的“托兒”。支撐此說的一個依據是,報道中的投訴人王洪艷此后未再出現。
患者徐江紅在看了此報道后,去找協和醫院討說法。結果被告知:新華社的報道是瞎編的,有媒體已經為其澄清,她被告誡不要像王洪艷那樣搞得“身敗名裂”。
在競爭激烈的上海民營醫院業界,除雇用“醫托”爭搶生意外,利用假病人互相“投訴”的做法也不鮮見。
然而業內對此說卻深為不屑。王洪艷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稱,當時她正處在極度恐懼當中,因為懷疑被跟蹤,她和妹妹甚至連夜搬了家。1月5日,王曾應陳曉蘭的邀請,隨上海市藥監局稽查人員一起去了上海協和醫院,在陳曉蘭的鼓勵下她現場暗中指認,“協和”一連串的造假終于浮出水面。
公關媒體
上海長江醫院的“孕婦不孕案”發生后,有業內人士總結:主要教訓在于醫院危機公關能力太差。本報記者得知,事件發生后,上海長江醫院曾將該院企劃部一員工辭退,該人士系醫院為應對媒體招進。
同樣作為業內的新星,“協和”的媒體運作水平被認為遠超長江醫院。事實上,在許多上海民營醫院還停留在“電話號碼+服務項目”上時,協和醫院已經率先有了品牌意識。電視上屢次出現的“媽媽,我來了”的可愛嬰兒形象,讓許多觀眾印象深刻。而協和的廣告“干凈”,也已成為上海媒體的共識。
為降低報道的負面影響,上海協和醫院幾盡全力。對于新華社的報道,協和醫院刊發前即已獲知消息,并緊急委派一陳姓院長前去“公關”,結果未能如愿。與此同時,上海協和醫院的“董事長助理”亦找到新華社發稿記者劉丹,表示此報道關系到醫院的生死存亡,希望“緩和”一下,并讓對方“最好給我們提點要求”,亦未如愿。
對地方媒體的公關也在進行。上海某主流媒體一位負責人透露,在該報刊用新華社稿件前,曾有自稱協和醫院的人找上門去,希望不要刊登新華社的稿件,結果被其拒絕。次日,除兩家都市媒體外,包括該報在內的上海多數主流媒體,皆刊用了新華社的通稿。
報道的投訴者王洪艷在找媒體前,曾向一位律師咨詢。對方告訴她3條路:第一是自認倒霉;第二是打官司;第三,也是最有效的辦法———找媒體。
接觸新華社前,王洪艷曾找到上海某報投訴,然而她當時并不知道,對方也是上海協和醫院的廣告客戶。上海協和每年的廣告投放量,被一業內人士估計數千萬。大量投放廣告除了贏得市場外,也讓它與諸多媒體建立了良好關系。
由于新政策的出臺,民營醫院從今年起在廣告方面大受限制,而借助公益或慈善活動進行宣傳,被認為是“突圍”之舉。在此方面,上海協和醫院顯然已走在了前面。
低調投資者
上海協和醫院這場危機中,有一個人最為著急,卻始終未公開露面。此人便是投資人林春光。
跟上海許多莆田籍民營醫院投資人一樣,38歲的林春光行事低調。幾年來,盡管他的醫院已經名滿天下,但在互聯網上,幾乎找不到這位老板的任何信息。
此人入滬之前的經歷已無從考證。但在上海,他被認為是通過承包一所公立醫院的部分科室,獲得“第一桶金”。2001年,隨著中國向民間開放醫療市場,林在上海投資360萬元辦起了他的第一家醫院——朝暉醫院。
2003年,林春光與老鄉吳建力一起,成立了上海協和醫院投資管理有限公司。其手筆之大,已遠非朝暉醫院所及。此外,林還相繼在上海投資辦起了上海儷人女子醫院、新視界眼科醫院。林甚至也不滿足于上海,他在成都和重慶也相繼投資開辦名中帶有“協和”字眼的醫院。
“出事”之前,患者們曾被院方告知,“老板”已經買下旁邊那座20余層的大樓,不久即可搬入。
林春光的個人總資產,據說已經達數十億。不過,事業的壯大并未影響林春光的低調。在開辦醫院的征途中,常有的情形是,在做起一家醫院之后,林即隱身于幕后。比如,從2004年起,林春光便不再擔任朝暉醫院的董事長和法定代表人,一位更年輕的林姓同族接任了這個位置。
2006年3月,林春光亦卸任協和醫院有限公司的董事長,他甚至出讓了自己的股份。然而,同行們卻毫不懷疑,上海協和仍由林春光控制。
“無病病人假手術”事件發生后,林春光還能走多遠?是安然度過還是再生風波,目前仍是一個謎。曾有知情人士稱,林在上海市某區新開辦的一家醫院名稱已經取好,并擬于今年3月開張。
不過,本報記者得知的另一確切消息是,因為在執法過程中發現上海協和醫院涉嫌貴稀藥材的詐騙,上海市藥監局已將該案移交于警方。
“上海協和醫院假手術”事件進程表
2006年10月31日,未婚女子王洪艷被上海協和醫院醫生祝新革診斷為“不孕癥”,并實施“宮-腹腔鏡聯合術”。隨后其妹也被祝作出同樣診斷,同樣被實施該手術,二人共花費8萬元左右。
2007年1月5日,上海市藥監局接到舉報,對“協和”進行突擊稽查,發現該院存有多項違規違法行為。
1月8日,新華社以《是手術還是騙術》為題,播發記者劉丹、仇逸的報道。1月9日,上海市衛監所介入對上海協和醫院開展調查。
1月10日,上海某報分別以《投訴人言行讓人看不懂》、《“王洪艷從未以此向醫院索賠”》為題,質疑王洪艷的投訴動機。
同日,上海協和醫院致函新華社,對記者劉丹、仇逸的報道提出十三點質疑。
1月18日,北京協和醫院發布聲明,稱該醫院與全國各地所有冠有“協和”二字的醫院或醫療機構,均無“技術協作”、“業務支持”和“分院或連鎖醫院”關系。
1月19日,上海市衛生局發布初步調查結論,認為“協和”在王的診療過程中存在過度檢查和不當治療行為。
1月31日,央視以《手術刀還是宰人刀》為題,報道上海協和醫院給多名患者實施“宮-腹腔鏡手術”黑幕。
2月6日,上海市衛生局認定“協和”手術過程中存在違法違規之處,吊銷上海協和醫院《醫療機構執業許可證》。
2月9日,上海市藥監局有關負責人對本報記者表示,因為執法過程中發現上海協和醫院涉嫌貴稀中藥材詐騙,已正式將該案移送至上海市公安局。
“這不是手術,是詐騙!”——上海市藥監局監督員陳曉蘭
在上海協和醫院婦科診療案中,“打假醫生”陳曉蘭扮演了一個重要角色。這位10年一直堅持舉報假劣醫療器械的醫生,這次終于將“假”打回到醫院。陳認為,其目前掌握的證據充分表明,“協和”對患者們吹噓并實施的“宮-腹腔鏡”下的系列手術,是典型的詐騙。
記者:你是如何介入這件事的?
陳曉蘭:王洪艷發現受騙后,通過各種渠道找到了我。作為新華社上海分社的信息員,我將此事告知了新華社記者。我們一起在醫院附近調查20多天,確認了事情的普遍性和危害性。我于是兩次向上海市藥監局反映,主要針對王洪艷姐妹的診療過程中,上海協和醫院在藥品與醫療器械使用中的違法、違規問題。1月4日,我又就“協和”在醫療服務和中藥價格問題向物價局舉報。1月5日,上海市藥監局就此對上海協和醫院進行突擊執法,我作為上海藥監局的監督員,首次嘗試對藥監執法過程進行監督。1月8日,我又以“上海協和醫院欺詐性醫療服務”為由向上海市衛生監督所舉報。
記者:主管部門曾將王洪艷案初步定性為“過度檢查”和“治療不當”,然而我們注意到,你對此似乎并不認同。
陳曉蘭:是的。我查了很多醫療方面的法規政策,都沒有對“過度檢查”和“不當治療”的定義。從字面理解,雖然“過度”,但畢竟還是檢查和治療。但就我所調查上海協和醫院的幾十位患者的情況來看,根本不是“過度”的問題———比方說,按照不孕癥診療常規,夫妻雙方結婚兩年,有正常性生活,女方不孕的情況下,方能診斷為“不孕癥”,實際上很多病人還沒結婚,就被診為不孕癥了。
所以,這是欺詐,確切說是詐騙。我仔細研究過病人到上海協和醫院的就醫過程。發現院方在整個診療過程都是在不斷的“編織謊言”。首先很多病人他們去醫院并非是看不孕癥,比如王洪艷,去醫院就是為了作一個普通的全身檢查。但是一進醫院就被醫院的“導醫護士”領到“不孕癥”專家門診。
據我所知,上海協和醫院是一所綜合醫院,它也有普通門診,掛號費2塊錢。導醫護士有義務把病人們正確指導就診科室,可是病人幾乎無一例外地都被領到了不孕專家門診處。我查看了協和醫院的診療價目表,發現宮腔鏡和腹腔鏡下的各種系列手術的收費是醫院里最高的。
記者:我接觸到的上海協和醫院的病人,幾乎全作過一種“宮-腹腔鏡”下系列手術,作為醫務人員,您對這種手術是否了解?
陳曉蘭:在我印象中,宮腔鏡就是宮腔鏡,腹腔鏡就是腹腔鏡,并沒有聽說有“宮-腹腔鏡”這個醫療器械。后來我曾多方咨詢專家,才知道根本不存在什么“宮-腹腔鏡”。兩種手術對體位的要求不一樣,手術的工具也不一樣,手術床的式樣更不一樣,全麻后的病人,更不可能在1小時內在兩種完全不同的手術條件下同時完成數項手術。所以我認為,上海協和醫院所謂的“宮-腹腔鏡”下手術,本身就是在構置一個騙局。
記者:為什么醫院內會出現這種現象?
陳曉蘭:主要是監管不力。醫學是一門專業性很強的學科,病人到了醫院,就等于把自己的健康和生命交給了它。可是當前中國的醫院,無論是民營的還是公立的,基本上都是在按市場化在運作,賺錢成了主要目的,這就難免出問題。
更重要的是,凡是在醫院里出現的問題,哪怕是刑事犯罪問題,都與醫療事故、醫療糾紛攪在一起。對于明顯的欺詐性事件,再套用醫療糾紛的處理模式,其實是對欺詐行為的鼓勵。
記者:衛生部門已經吊銷了上海協和醫院的執業許可證,你對此作何評價?
陳曉蘭:關門是應該的,但我認為不該這么突然。目前除了衛生部門,藥監部門和物價部門也正在積極參與調查這件事,可是醫院一關門,調查也就根本無法再進行了。詐騙是刑事案件,只有公安介入才行。
但我想凡事總要有先例,最近副總理吳儀在全國加強食品藥品整治和監管工作電視電話會議上專門提到,要加強行政執法與刑事司法銜接,徹底查辦大案要案。什么是大案要案?我認為協和就是個大案要案,司法必須介入。
“你們了解的僅是冰山一角”———“協和”一離職員工致陳曉蘭的信
尊敬的陳曉蘭醫生:
近一段時間,上海協和醫院的醫療問題被連續曝光,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我是個知情者,醫院里的一幕幕情景,讓人心驚肉跳……你們了解到的僅僅是冰山一角。他們打著醫療的幌子,做著最殘忍的勾當。
病人就醫,像進了籠子
醫院的布局、機構都是很“嚴謹”的。醫院里邊安裝了許多監視器,門口有保安和導醫,只要見到有人進來,就會上去進行詢問。
進了醫院的門,就像是進了籠子。病人就診一直有人跟在你的后邊,直到你看完病離開醫院為止,還美其名為“服務到位”,實際上是不讓病人有自由走動的空間。
醫院有規定,凡是醫生,一律稱呼為主任。老板招聘來的醫務人員素質都是很低的,也沒有什么技能,不管你的證是真是假,只要你能把病人的錢騙到手就行。每個周一早上7:30開早會就給全院的工作人員反復講,醫生盡量要做得巧妙一些。你的嘴沒有那么巧,就要注意,病人要鬧事的,鬧大了醫院要賠錢的,醫院里的秘密要保密,不能對外人講,親屬也不能講,醫生、檢驗、護士、藥房每一個關口都要做好,千方百計留住病人。
一批醫生成了百萬富翁
“協和”在兩年時間就這樣輝煌,同時把一批醫生變成了百萬富翁。醫生月收入達到了七八萬至十幾萬。但這些錢是怎么賺的呢?來看病的人幾乎都給他們做手術。80%-90%的病人都來自外地,病人什么時候來就什么時候做,病人是不是適應手術,真正有沒有病,都不管。手術經常做到凌晨二三點,就怕病人跑了,錢就賺不到了,有些病人做完手術,才發現要這么多錢,就傻眼了。想跑沒有那么容易,保安會看著你。
醫生在醫院是老大,老板也要讓三分。醫生之間也會因為搶病人而經常打仗,就是那是錢。護士也有提成的,醫生配藥越多,護士也提得越多,不然就沒有干勁了。還有輸液室結余的大量藥品返回藥庫,也給護士提成。這些藥品都是從病人身上克扣下來的,包括一般的和很貴重的。循環使用,循環掙錢。
他們就是利用病人的迫切想要孩子的心理狀態,千方百計的讓你掏錢。西藥處方完全是亂用藥,大量的抗菌素四五種聯合用,激素類的藥也是大量用的。凡是搞醫的人,有醫學常識的人都會怕極了,這短期、長期的不良反應后果是怎樣的呢?可病人哪能知道啊。這樣的處方你們是看不到的,只有把電腦打開,所有的內幕就才會暴露出來,是鎖死不讓看的,現在民營醫院的電腦都會搞兩個系統,有人來檢查時用,另一個外人是不會知道的。
子虛烏有的蟲草
舉個例子。中藥處方一律是協定處方,如:疏通方、益氣生精方、助孕排卵方等,大概有近百種吧。醫生開方時,就在這個基礎上再加冬蟲夏草,一加就是幾十克。
其實基礎藥方每服藥的價格并不是很貴的,才十幾塊錢,可這一加蟲草就變成幾百塊錢,上千塊錢一服了。病人也感到貴,只有醫生、護士花言巧語的和病人講,什么對你的病有幫助啊,有效果啊,這么一說,病人也就接受了,但是病人又有幾個能知道藥里到底有什么……而在藥里邊,有時候根本就不加一根蟲草,只是把錢加上去了……
在這次事件(指上海協和醫院曝光事件———記者注)前,中藥飲片是一律不讓病人帶走。病人的交款單都是一式兩聯的,其中一份是要交到醫生手里的,醫生憑此提成,可以看出醫生的工資為什么會這樣高了,每天按300門診量計算,一天的蟲草是多少克,一個月是上百公斤,可醫院一共才進過多少蟲草?
作假手段
上級領導來檢查時,因為有攝像頭在監控,立即通知了各科室,不到1分鐘,就會馬上藏好了不能讓你們看到的東西。還有沒有資格證的,就會馬上跑掉,或者就到外邊去充當病人。老板就在會上再三告誡我們,檢查人員帶著錄音筆,要我們講話小心。
我也是沒有資格證書的,讓我回家了,醫院的無證人員很多的,假證的也有,你們不是很容易就能查到的,麻醉科有個叫王輝的,他就是冒牌的,此人真名叫欒X,目前還在工作。你們拿著這張科室人員組成,去人事那里看證就可以知道了。
我不是因為離開才寫信給你們的,而是良心受到了很大的震動,其實我也是幫兇,但是我不想再隱瞞這些真相。希望你能好好查一下,為病人討個公道。
曾經是上海協和醫院的一名員工
2007年2月3日(信件標題為本報所加,內容有刪節)
補記:2007年1月5日,上海市藥監局對“協和”突擊檢查,陳曉蘭作為市藥監局監督員參加,本報記者跟新華社記者協同暗訪。藥監局發現該院在冬蟲夏草等中藥材問題上涉嫌詐騙,事后還發現該醫院炮制冬蟲夏草進貨發票應對檢查。(編輯:方方)
信息來源于南方網:http://www.southcn.com/finance/hot/cjjiaodian/200702140524.htm